双唇相覆，两人相依。
林西维第一次这样亲吻一个人。
没有技巧，全部凭借自己的想象去试探。
生涩地，一下，又一下……
好吧，其实就两下，毕竟某人在数数。
…… 浅尝辄止，林西维退离几寸：“这样可以吗？ ”
——可以，吗？！
——aaaa～阿巴阿巴～
章小苒的脑子还在宕机中。
那双黝黑水润的瞳眸，正眨也不眨地望着林西维。
……
【有鸟止南方之阜，三年不翅，不飞不鸣，嘿然无声，此为何名？ 】
林西维被章小苒直勾勾地盯着，不敢有一丝动作。
【王曰：三年不翅，将以长羽翼； 不飞不鸣，将以观民则。 虽无飞，飞必冲天； 虽无鸣，鸣必惊人……】
他面不改色地在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了一通，默默将手背在身后，局促地捏紧，又放松，又捏紧。
握在手里的毛巾都能在手心里挤出水来。
【嗯，想把刚才的自己埋地里去。 】
……
“你……”
章小苒出声。林西维的心也跟着一紧。
只不过，刚发出一个字音，她的脸就涨红起来。
——啊～～
原本还想借着气势和林西维好好交流（battle）一下，但这个会亲人嘴巴的林西维……
——唔呜～，好害羞。怎么办？
章小苒咬住下唇。面对那张脸，她全然说不出质问的话。
贴近的身体传递着彼此的体温，气氛悄悄攀升。
林西维身上的香气更明显了。
——欲欲的。
“我自己来吧。” 章小苒小声嘟囔。
“嗯？”
——林西维的鼻音，好那啥～
章小苒脸更红了。
“毛巾！” 她提高了一点音量。
虽然也很有限就是了。 不过林西维能够听见。
“哦。” 他把毛巾递过去，然后偏开身体，朝向门外。
回避一般，保持着一定距离。
——好热好热，要冒烟了！
重新打湿水，章小苒洗了个冷水脸，她感觉自己这才像活过来一点。
所以她刚刚算是被告白了吗？ 不过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章小苒照着镜子收拾自己，暗戳戳地从镜子里偷瞄林西维的侧颜，想从那张伟大的脸上看出什么。
可惜看得她心凉了半截，因为林西维的表情甚至还没有刚刚给她擦脸的时候好。
——居然一本正经地做出这种事，还一点反应也没有。
回想今晚林西维重新竖起壁垒，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她还记忆犹新。
面对一个比从前更加孤僻冷淡的林西维，那种竹篮打水的无力感，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所以在听过《小王子》之后，她不可抑制地难过。
仿佛某种命运的预警，让她生出了强烈的迫切感。 本能地直觉，如果自己没办法在这里抓住林西维，林西维就要彻底溜走了。
于是，当觉察到林西维的壁垒变得没有那么坚不可摧之后，她的迫切感立刻衍生成了行动。
——或许林西维只是安慰我呢？
——林西维是安慰一个人就什么都做得出来的吗？
章小苒垂下眼眸，将毛巾整张盖在脸上，沮丧地想。
——“就不能等高考完再说吗？ ”，“…… 证据。 ”
林西维说过的话倏然闪过章小苒的脑海。
嗯？ 章小苒忽然想起一件被她刻意忽略掉的事实。
那就是，曾经的林西维是个喜欢过男生的直女，而变成了男生后，他也成了不敢喜欢男生也不喜欢女生的，特殊人群一员。
啊！ 她悟了。
所以她需要掰弯喜欢过男生的林西维的灵魂，同时还要掰直对女性身体天然熟悉所以缺乏生理反应的林西维的身体。
而那些藏在林西维话里、行为里的真相是……
——他没有拒绝我！
林西维从前视而不见的某种东西，如今他默许了存在，甚至做出回应。
当时没有想那么多，但现在，在林西维亲吻过她后…… 章小苒突然意识到，自己以及自己那份潮湿的暗恋心情，的确有在被林西维怜惜着。
——这就是林西维给她的证据么……
“林西维，你知道吗？”章小苒幽幽地说。
林西维眉宇耸动，歪歪头，等待章小苒的下文。
“我之前在想……”
“如果你今天晚上都不说话，我就不要喜欢你了。 如果你还和我说话，就继续喜欢。 ”
静默了一会儿，林西维抿唇，敛声应答：“嗯。 我知道了。 ”
——不管再怎么装作漫不经心，言辞生硬，林西维还是那个林西维。
章小苒抿唇轻笑一声。 她将林西维转过来，拉到镜子面前。
——他最后一定会温柔地对待别人。 幸好……
林西维看了眼章小苒，又抬眸看向镜子。
两个人同框站立，相近相依。
他的眼睛看起来比寻常时候更亮。 下眼睑的睫毛微微湿润，几根几根的粘在一起，似乎还有着很浅很浅的泪痕。
——那个“别人”现在是我。
“林西维，你真好看。”
林西维抿了抿唇，从镜子里看章小苒，发现对方也在从镜子里看他。
肩膀还抵着章小苒的肩，他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伸手去取自己那块一次性毛巾。
又在章小苒的注视下打湿水，拧干。
有点莫名紧张。 直到将毛巾覆在面上，林西维才悄悄舒了口气。
章小苒趁机凑到那只可爱的耳朵边：“好想亲你。 ”
【！ 】一直尽力维持平静的脸在毛巾后面破功了一秒。 一秒过后，林西维当作什么也没有听到，继续淡定擦脸。
章小苒还想继续：“你刚刚……”
“……”【orz】
林西维面无表情地加快速度，完全不想搭理某人。
“我好了，你弄吧。” 林西维飞快出了卫生间。
噗。 章小苒忍笑一会儿，看到镜子里满眼愉悦的自己。
林西维板着脸走到床前，看看章小苒睡过的枕头，又看看自己睡过的枕头，抬手捂住自己发热的脸。
是完全没办法欺瞒的程度。
【待会儿要怎么办？ 】
【不然当作没亲过好了？ 】
……
【怎么可能！ 我也是白痴吗？！ 】也？
“啪嗒！” 敷了好一会儿眼睛，章小苒关上灯，放轻脚步。
——林西维是睡了吗？
等她出来就看到林西维乖巧地窝在床上。 也没有躺下，就倚在床靠背上。
——在等我吗？ 嘿嘿。
“咳！” 章小苒示意自己的存在感。
林西维的视线投过来，眨了眨疑惑的眼睛。
——Emmm～，没有什么话说吗？
章小苒又站在床边等了一会儿。
…… 真的没有话说？！
——嗯很好。 这很林西维。
章小苒赏了自己一个死亡微笑，在心里唾弃自己，一边打开衣柜，翻翻。
“我之前看到你衣服湿了，还是换一下吧。” 一件短袖扔到床上。
——之前哭得太难看，绝对弄到鼻涕了，应该没被发现吧。
“它现在干了。” 林西维一脸真诚。
“……”章小苒坚决道：“还是换掉吧！ 肯定脏了，不舒服。 ”
——是的，我会不舒服。
想象一下让林西维穿着自己抹过鼻涕的衣服睡觉……
NO！太羞耻了。
“……”林西维捡起那件短袖，看了章小苒好几眼，想知道里面是不是有几分故意的成分。
可对方目不转睛，一副寸步不让的坚定态度，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太矫情了。
思虑好一会儿，林西维收回眼神，背过身去。
——嗯？！ 就这么水灵灵地脱起来了？！
衣摆撩起，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从裤腰延伸出来的脊柱线……
因为疼痛，林西维不是很顺畅地抬起一边的手臂……
那根平时总是板正的脊梁，难得看到这样弯下来，就像林西维在某些时刻做出的退让。
床头灯说亮不亮，说暗不暗。
一侧光明，一侧阴影，整条沟壑就这样低调地展露出全貌。
背部的曲线丝滑得就像被风吹起的波浪，清浅起伏…… 突出的肩胛骨如蝴蝶翅膀似的扇动，不同于一般的美丽，那并非是缺少锻炼的人会拥有的肌理。
不是瘦弱，也不是健朗，是一种令人感觉到高级的优雅。
章小苒失神地站在原地，注视着褪去上衣的林西维。
林西维的确如她所想的那样完美，又纤细又性感。
除了那一身扎眼的伤痕。
T恤从颈部尽数褪下，柔顺的长发重新落在背上，挡住大半，跟随主人的动作，来回拂扫。
给林西维的轮廓披上一道朦胧的帘帐。
忽然感到后腰被一股浸凉的气息侵扰，林西维原本拿起衣服的动作一顿，腰肢情不自禁地往前挺了一分，远离冷源。
然而那丝丝浸凉又紧随而至。
林西维顿下动作，将衣服按在胸前。
他闭上眼眸，牙齿轻咬住口腔内壁，带着疑问：“章小苒？”
紧致柔润，略带薄肌，林西维的背上除了这些瘀伤没有任何瑕疵……
昨天看到还不明显，但现在……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这种直击心灵的场面，章小苒绝对不敢相信。
啊，好想杀人！
浸凉的指背触碰到紫灰色的痕迹，在肌肤上轻轻滑动，令林西维汗毛倒竖。
没有得到回应的林西维蹙起眉，沉声低唤：“章小苒！ ”
“艹他爹的混账王八蛋！” 极其微小的咒骂声，因为突兀而显得清晰。
【哈？！ 】林西维一愣，睁开双眼，回头看去。
这个一只腿跪在床上，还瞳星冒火、怒发冲冠的人是谁啊？
“你干嘛呢？” 林西维语气凉凉地问。
“嗯啊？”
被这个冷淡的声音吓得打了个激灵，章小苒从自己的思绪里惊醒。
我？ 刚才，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吗？ 艹！
理智回归，她一脸惊恐，就看见了林西维那张冷若冰霜的脸。
艹艹艹！
“林西维，我，呃，我不是说你…… 你听我，解释……” 章小苒语无伦次，找不到嘴似的道歉。
林西维叹口气。
“…… 我知道。 不用解释了，没关系。 ”
【虽然不清楚她刚刚是想到什么，不过现在是好了吧。 】
林西维略微安心地收回眼神，继续把衣服套上。
手伸到颈后，从衣服里捞出头发……
虽然能够感觉到身后灼灼的目光，但是他也觉得，到了现在自己实在没什么好扭捏的。
反正脱都脱过了，他这又不是没有穿衣服。
这样一想。 林西维将那件换下来的衣服叠好，握在手里，从容转身。
“换好了。”
这是显而易见的，因为章小苒没有买票就近距离观看了全程。
“麻烦你了。” 林西维将衣服递出去，躺下。
“你也早点睡吧！”
章小苒点头：“嗯嗯，好…… 哈？什么？”
这就睡了？ 不是刚刚还酱酱酿酿了嘛！ 林西维怎么睡得着的啊？！
看到林西维已然闭上眼睛，睡姿工整的样子。 章小苒简直有些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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